近期，福建、广东、广西等多地遭遇持续强降雨，出现洪涝、山洪、滑坡等灾情。6月18日开始，长江中下游地区也自南向北进入梅雨期。梅雨期降雨强度大、持续时间长，在导致防汛形势严峻复杂的同时，也会给污水处理带来较大压力和挑战，污水溢流风险加剧。
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研究员高红杰告诉记者：“现阶段，城市合流制溢流污染（COS）问题逐渐凸显，如何精准有效控制城市溢流污染已经成为‘后黑臭时代’要解决的‘牛鼻子’问题。”
能否有效、及时地解决合流制溢流污染问题，影响着我国污水治理提质增效的进程。那么，合流制溢流污染有什么特征？如何有效削减雨季溢流污染总量？虽然有些地方尝试了“晴雨不同标”，但面临监管难题，是否有其他可行的方式？记者对此采访了相关专家。
雨天溢流污水浓度高，可能高于污水处理厂平均进水浓度
合流制溢流污染通常发生在雨污合流制排水区域。尤其是在雨季，污水和雨水的混合水量急剧增加，冲击排水管网系统和污水处理系统，较易发生溢流污染问题。
高红杰介绍说：“降雨带来的溢流污染具有两个主要特征：一是污染物浓度高。化学需氧量和悬浮物浓度可达100毫克/升以上，较高时甚至高于城镇污水处理厂的平均进水浓度。二是溢流污染发生频率高。据文献报道，有些城市单次降雨量超过10毫米时就会发生溢流，尤其是南方城市，溢流发生次数可占到全年降雨次数的70%—80%。”
在水污染治理的过程中，处于一线的污水处理企业明显感受到溢流污染问题的严重性。北控水务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、北水未来科技公司总经理冒建华给记者举了一个例子：“以我们参与的某城市湖泊流域治理为例，治理前，这一流域的污染负荷中污水直排占86%、雨水径流污染占14%。治理后，污水直排现象得到有效改善，污染负荷大幅降低。然而，在剩余污染负荷中，合流制溢流污染占比高达97%，成为主要问题。”
专家认为，应对溢流污染最根本的解决方法是实施雨污分流。但由于多种原因，目前，我国不少城市采用雨污分流制和合流制相结合的排水体制。北京市水务局有关人员介绍，北京市二环内还有相当一部分老城区没有经过雨污管道分离改造。要想改造这些区域，就得拆迁区域内的平房等，难度较大。上海市的市政管道中，合流制管网长度约1800公里，占全市排水管道长度的6.2%。
难以实施雨污分流的地区，可尝试“原位扩能”
面对棘手问题，寻找对策是当务之急。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研究员王海燕告诉记者：“在难以实施雨污分流时，应通过海绵城市建设、道路清扫等，减少进入合流制管网的雨水量和雨水中的污染物量，提升调蓄设施和末端污水处理设施的接收能力，并通过溢流口改造控制大的颗粒及垃圾等漂浮物。此外，可以通过新改扩建或原位扩能来综合提升污水处理厂的处理能力，也可以采用雨季污水快速处理设施，减少溢流污染物排放。为此，下一步，应在加强制度建设、强化源头减排、因地制宜管控、健全监管措施等方面着力做好相关工作。”
为推进雨季溢流污染总量削减，今年3月，住建部等五部门联合发布了《关于加强城市生活污水管网建设和运行维护的通知》，首次鼓励建设雨季溢流污染快速净化设施，发挥其快速、及时处理污水的特性，并明确各地可以结合实际制定排放管控要求。这可以避免“一刀切”的排放标准限制这类设备的推广使用。
然而，业内人士告诉记者，使用这类设施只是一种辅助手段，根本上是要对污水处理厂进行扩容或建设蓄水池等，提升污水收集处理能力。但因为受到资金、土地等多种因素制约，新建或者改扩建污水处理厂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。
因此，王海燕特别指出，原位扩能提供了一种可行的合流溢流污染控制解决方案。这种方式指在尽量不新增厂区占地面积的前提下，通过设施改造或技术升级提高污水处理厂的处理水量，同时也能达到排放标准。
以临近长江的四川省泸州城东和古蔺污水处理厂为例，当汛期污水处理厂进水处于高位时，这座污水处理厂超负荷运行，负荷率高达140%以上，运行压力巨大，迫切需要解决合流制溢流污染控制问题。当地采用了原位扩能的思路，在原有工艺基础上，无需增设建筑物，通过投加纳米絮凝剂实现泥水快速分离，提高二沉池处理负荷，并结合工艺调控等手段，最终达到扩大处理规模的目的，使雨季时污水处理厂的处理规模至少超出设计值的50%，且出水可稳定达到一级A标准。
雨天和晴天执行不同的排放标准是否可行？
记者在采访过程中，不少业内人士提出，是否可以考虑适当降低污水处理厂在雨天的排放标准？这样，腾出来的处理能力就可以用来处理更多的污水。
冒建华说：“在现有的排放标准下，一家污水处理厂的处理水量提升20%—30%应该是可行的。而如果把排放标准降低一点，处理水量可能就会更高，从而更好地缓解雨季溢流污染现象。”
据悉，目前我国也有一些地方标准在“晴雨不同标”方面进行了有益尝试。例如，昆明市于2020年发布了《城镇污水处理厂主要水污染物排放限值》（DB5301/T 43-2020），针对五日生化需氧量、化学需氧量、氨氮、总氮、总磷等5项主要水污染物提出了“分区分级”的执行要求。这一标准创新性地提出了针对雨天合流制溢流污染控制的排放标准。
上海城投污水处理有限公司执行董事、总经理陈广告诉记者：“业界对于‘晴雨不同标’的呼吁越来越高，雨天适度降低治理设施的污染物排放标准，一定程度上讲，有利于发挥现有设施的环境效益。”
但是监管难问题被多方反复强调。冒建华说：“实施差异化的污水处理排放标准会给监测、监管增加一定的难度。比如，一家污水处理厂可能会以下雨为借口，超标排放污水。那么，下多大的雨可以降低排放标准，排放标准可以降低多少？这些都需要充分考量。”还有专家认为，如果实施“晴雨不同标”，不但难监管，而且有可能使本该处理到一级A标准再进行排放的污水也有可能钻空子，按照宽松标准排放，这样的话风险较高。 |
